等清歡清醒過來，已是日暮時分。

她呻吟了一聲，揉了揉發痛的額角，覺得自己真真是自作孽。她睜開了眼，入目處是小栗子神色頗為微妙的臉。

她半撐起身子，語氣有些不善：“你主子起來了你不去備早膳，在這裏幹站著，是不是想扣月俸？”

小栗子繼續微妙的看著她：“主子，現在已經要準備晚膳了。”

“唔。”她坐起來，有些頭暈：“那就去準備晚膳。”

小栗子應了一聲，站在原地未動。

她擡起了眼皮：“問。”

小栗子支吾了一聲，慢吞吞的問道：“主子，你是不是又去喝酒了？當時三殿下在沒？”

她覺得有些好笑：“我喝酒關他什麽事兒？你問他做什麽？”

小栗子回答的理所當然：“因為有三殿下在，主子你一般惹不出什麽禍來。”

清歡沈默了，鼻尖似乎還有沈香環繞。

窗外的光線昏沈，映得她的臉明明暗暗，看不清神色。

“小栗子，顧南衣……終究是西楚的皇子。”

……

第二日，萬人空巷，樂聲繞耳。

公孫家嫁姑娘可是大手筆，稱的上是十裏紅妝，裴太尉笑彎了眉。

清歡提著寒磣的賀禮站在裴府角落，看了看排隊的人群，又看看被自己提溜過來的裴策，一臉的抱歉：“兄弟對不住啊，我沒有拿得出手的賀禮，就不去前廳湊熱鬧了。”

裴策扯了扯唇角，眼底卻是一派死寂：“你也曉得這是一場熱鬧，去看看也無妨。賀禮麽，給多了倒是像笑話。”

她愈發的愧疚起來：“作為你的兄弟，這點賀禮實在是……”

他打斷她：“謝清安，你再說一句，老子錘死你。”自嘲的笑笑：“你曉得我想娶的是誰，你一點兒賀禮都不給，老子才覺得痛快！”

還未等她說些什麽，一旁就有小廝跑了過來，滿頭大汗。

“我的少爺哎，吉時都快到了，你跑這裏來幹什麽？”

裴策有些不耐煩：“我過來說兩句話的功夫，你就急成這樣？”轉過頭來：“兄弟，過會兒你可仔細看著，難得成一次親，總要熱鬧些才好，你得多幫襯著點兒。”又重覆了一邊：“一定得多幫襯著點兒。”

她眼皮跳了跳，恐嚇他：“這是皇上欽點的婚事，你別亂來！”

他只是笑了笑，轉過身去，擺了擺手，離去。

樂聲響在耳側，她有些擔心，總不要出什麽事才好。

她在原地站了半刻，被她支開的小栗子擦了擦汗跑了過來，帶著小愧疚：“主子，我將將湊到門口看了一看，我們的賀禮……”

“寒磣是吧？”清歡了然的點了點頭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我懂。”

“主子既然你懂，那咱就不要去前廳了，免得……”

她打斷他：“前廳為何不去？我兄弟成親，怎麽著我也得去起起哄，鬧鬧洞房什麽的罷？”

看著他一臉如喪考妣的神色，她寬慰道：“嘲笑是吧？白眼是吧？沒關系，我們臉皮厚，不在乎便好。我是後梁的太子，西楚重臣的婚事我不向前湊，被有心人拿來做文章，比冷笑和白眼更可怕。”

小栗子點了點頭，深呼出一口氣，毅然決然的跟著自家主子向大門走去。

門口的裴太尉看到她，笑的溫柔可親：“謝太子太客氣了，將將才送了這麽大份賀禮，這又來送一份，老夫可是當不起啊。”

清歡：“？？？”

小栗子：“？？？”

裴太尉：“三殿下沒同謝太子一起？許是三殿下在前廳等你，謝太子還是快過去，這份禮，若是謝太子執意要送，老夫就收下了……”

兩手空空，她茫然的向前廳望去。

顧南衣站在長廊的梅樹下，一襲玄衣，笑的眉目溫柔。

她亦笑了一下，緩步踱了過去，走到他身側的時候，頓了一下。

“哼——”

擦肩而過。

顧南衣：“……”

小栗子：“！！！”

主子你這樣真的好麽？

主子你這樣過分了啊！

主子你今天為什麽不讓唐修跟著你來？

主子你別跑這麽快，等等我！

……

看到某人臉黑如鍋底，清歡的心情大好。五一躲在暗處看著她上翹的唇角，嘆了一口氣，又瞥了一眼自家殿下模糊的臉，又嘆了口氣。

他說什麽來著，男風這種東西，玄幻的很，可是殿下偏偏不聽。

沒關系，殿下不哭，自己選的路，撞殘了再回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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